孔子曰“五十而知天命”,意指人到了50岁时,对于自己的命运和天数就会自然明了,人生的态度也将变得泰然自若。新加坡明年即将步入50岁的建国金禧之年,它的天命又会是什么呢?
50年前,在1965年独立建国时,新加坡的天命被普遍看衰,似乎是“山穷水尽疑无路”。因为,作为一个南洋小岛国,新加坡不仅自然资源匮乏,而且一直被大国虎视,能否独立生存下去的确是一个未知数。
然而,就是这样一个被认定几乎“没有任何理由”能够独立存在的城市岛国,不仅顽强地存活了下来,而且几乎是仅用了一代人的时间,就完成了“从第三世界到第一世界”的奇迹飞跃,演绎出了浓墨重彩的“柳暗花明又一村”的新天命。
回顾世界历史,50岁的美国,依旧在经历着工业革命浪潮的洗礼;50岁的新中国,仍然奋斗于现代化的征途之中;同样独立于1965年的非洲国家冈比亚,如今却仍是世界上最不发达国家之一。相比之下,新加坡前50年所取得的成就,的确非同凡响。
不过,50岁后的新加坡的天命,又将是什么呢?“富不过三代”吗?拙文《新加坡新生代的理想是什么?》(《联合早报》,2012年10月6日言论版)和《新加坡的变与不变》(《联合早报》,2013年07月29日言论版)之中,均“杞人忧天”地探讨过新加坡是否会有“富不过三代”之虞。
笔者认为,“富不过三代”并非一种必然的天命,而只是古代先贤一种具有忧患意识的善意警示。不过,新加坡下一个50年如要继续辉煌,基业长青,其面对的机遇与挑战并存,以下仅举三例。
首先,如何从依赖英明领袖过渡到依靠稳定且先进的体制。建国总理李光耀先生被公认是“一手创造一个成功国家的治国者”,而美国前国务卿亨利·基辛格(Henry A. Kissinger)更是称赞“他的智慧和判断力无人能及”。的确可以说,“没有李光耀就没有今天的新加坡”。不过,后李光耀时代的新加坡又该指望谁呢?体制!
新加坡似乎也已经建立起了一套基于精英政治,而且行之有效的国家治理体系。李光耀公共政策学院院长马凯硕(Kishore Mahbubani)教授,把新加坡模式概括为MPH,即任人唯贤(Meritocracy)、实用主义(Pragmatism)和官员诚信(Honesty)。
笔者认同MPH的重要性,然而新加坡选民也已经多次用选票表明,MPH还远远不够,未来更多的政党竞争与权力制衡,乃是民心所向、大势所趋。当然,是否西方式民主果真就是终极的最佳方案,我们仍拭目以待。
生存与外交困境
其次,如何继续保持在夹缝中求生存的精巧的外交平衡术。作为一个城市岛国,新加坡一直面临着生存与外交困境,即若成为任何一个大国的“卫星国”或“附庸国”,都难免会丧失其主宰自身命运的独立自主性,而最终归于平庸甚至消亡。
作为弹丸小国,新加坡肯定无意挑衅或对抗任何大国,不过在当今国际新秩序下,新加坡的外交平衡术,往往会被解读为企图左右逢源的小伎俩。建国总理李光耀数年前呼吁美国回归亚洲的“平衡”战略,就遭中国网民抗议是想“制衡”中国;而李显龙总理不久前对于钓鱼岛(日本称为尖阁诸岛)争端的“劝告”,则被中国媒体渲染为“警告”中国。
因此,周旋于大国之间的新加坡,未来若不能维持好平衡,也难保不会重蹈乌克兰式悲剧的覆辙。因为,弗朗西斯·福山(Francis Fukuyama)教授所预见的“历史”还远未“终结”。
最后,对移民与外劳的强劲需求正遭遇渐涨的排外情绪。新加坡所面对的人口形势极其严峻,人口老龄化与低生育率,正挑战着其未来的可持续发展。新加坡的人口出生率,已连续30年低于人口自然替代率,引入新移民和外劳在所难免。
不过,新移民若不能被成功地融合,而外劳若不能被妥善地安置,不仅将严重局限他们对于新加坡经济的贡献,甚至会转化成对于社会和谐与稳定的潜在威胁。2012年的法拉利撞人事件、2013年的中国籍巴士司机罢工事件,和2014年的小印度客工骚乱,都是鲜活的例证。
与此同时,新加坡政府相关的移民与外劳政策,业已成为民怨的罪魁祸首。因此,执政党也不得不顾及民众的诉求,即便有时已有滑向民粹主义的风险。
其实,笃信“三分天注定,七分靠打拼,爱拼才会赢”的新加坡人,应该不会太在意所谓的“天命”,而更愿意相信命运还是能够掌握在自己手中的。
然而,当今世界已经高度全球化,任何一个国家都很难独善其身。因此,新加坡未来50年的成功将不仅取决于其在自家“一亩三分地”上的辛劳,也有赖于其在国际大视野下的智慧,祝新加坡未来好运!
作者是定居新加坡的中国籍投资分析师
笃信“三分天注定,七分靠打拼,爱拼才会赢”的新加坡人,应该不会太在意所谓的“天命”,而更愿意相信命运还是能够掌握在自己手中的。
About The Author:
The author Sun Xi, a PRC, is a social responsibility investment analyst and independent commentary writer based in Singapore.
As a commentator, Sun’s writing focuses on social and political issues in China, Singapore and Asia. His English and Chinese articles and views have appeared in a variety of major publications across the region.